应贵州大学人文社科处和贵州大学法学院的邀请，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政治学学科评议组成员，教育部政治学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院长，马德普教授，于2011年4月21日下午，在法学院模拟法庭，以《如何看待自由主义》为题，为我院师生作了一场精彩的学术讲座。贵州大学法学院副院长余贵忠教授主持了报告会，贵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处副处长扬仁厚教授、政治学系主任卢正涛教授、以及政治学系陈正发副教授、黄其松副教授、丁玲老师、彭卫战老师、胡蓉老师等参加了报告会。
     关于自由主义，马老师认为，在1993到1994年间自由主义正式出现在中国，到了90年代末期的时候，自由主义已成为中国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具有话语霸权的地位。因此，对自由主义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马教授主要从五个方面来讨论，即什么是自由主义？自由主义在思想史上的贡献？自由主义的局限？如何看待中国的自由主义？如何对待自由主义？
一、什么是自由主义
1、自由主义的概念
马老师认为概念是人们对事物的称谓，即人类自已给所认识事物贴的标签。由于人们往往用同一个标签贴在不同的事物上，或者用不同的标签贴在同一个事物上，所以，概念总是充满分歧，自由主义这一概念也是如此。
例如：在西方18世纪时，自由主义既有心胸宽广、言论及行动方面不受限制的意义，也有随意乱花钱、讲话不严谨之意；到19世纪时，自由主义指既不保守，也不激进的政治态度；20世纪人们又用这一标签表示其它意义等等。自由主义概念的分歧性，如德沃金所说：“从18世纪以来，人们用自由主义描述各种态度，这些态度没有任何原则上的相似性”。
因此，马老师认为，要了解自由主义，必须对于这一概念意义的变迁作历史的考察。
马老师说，自由主义的历史中有很多流派，这里，马老师主要谈了以洛克为代表的经典自由主义，以及经典自由主义坚持的一系列原则。
2、经典自由主义的基本理论
马老师认为经典自由主义主要是围绕四个问题展开,并且分别用了八个原则来回答这四个问题.
四个基本问题是：政府应该做什么？政府应该怎么做？政府怎么构成？政府怎么形成？
（1）对于政府应该做什么？经典自由主义主张：人权原则+有限政府原则。人权主要指生命、自由、财产权力，在经典自由主义哪里，这三种权利是一种天然的道德权利。其中生命权是文明社会的底限标准，在历史上，凡是尊重生命权利的文明都兴旺发达，反之则一定会无所影响。自由权和财产权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要求，在经典自由主义哪里，财产权要高于生命权，洛克曾举例子说，一个人若被强盗抢劫财产，则可以为保护财产而杀死强盗。有限政府的原则和人权原则是一致的，因为，人是有自然权利的，并且在达成契约时，也保留了一些重要权利，所以，政府不可侵犯人所保留的自然权利，政府的权力应该是有边界的、是有限的。
（2）对于政府应该怎么做？经典自由主义主张：法治原则+代议原则。法治原则即是用法律来保护人权。马老师特别强调，在历史上，破坏法律的主体即是政府，要建成法治政府首先政府应该守法。代议原则回答了谁来制定法律的问题，即法律应该由人民选举出的代议机构制定。
（3）对于政府怎么构成？经典自由主义主张：分权原则+政教分离原则。分权原则主要指行政权和立法权的分离。政教分开原则，则强调了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分开，政治属于公共领域，宗教属于私人领域。马老师特别强调，中国对于这一原则理解不到位，这一原则实质上强调了国家相对于宗教的中立性。比如，达赖集团企图在西藏自治区建立政教合一的国家，就是违反国家中立性原则的，这和为类历史发展的趋势是想反的。
（4）对于政府怎么形成？经典自由主义主张：人民同意原则+多数决原则。人民同意原则即要不要成立国家共同体？成立什么样的共同体？都在经过人民的同意。后代人，虽然不明确表示同意，但不退出这个共同体就是默示同意。多数决原则指公共事务的决定要实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在经典自由主义这里，也注意到了多数可能带来的错误，并注意保护少数的权利。
马老师，对上面四个问题和八个原则分析之后，谈到了人们对自由主义的一个误解。人们往往认为自由主义强调人民主权，这种说法不准确，准备地说，经典自由主义强调的是人民的同意。马老师把人民的同意称为是最弱意义上的民主，而人人主权则是较强意义上的民主。基于此，马老师认为，一般被称为自由主义者的卢梭，严格地说，应该是民主主义者。马老师区分了自由义义、民主主义、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自由主义者是代表大资产阶级利益的，民主主义者是代表小资产阶级利益的，社会主义在代表无产阶级的，在资本主义革命中，由于封建势力强大，资产阶级各派需要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于是他们的主张便被称为是社会民主主义。因此，自由主义早期是反对民主的，只是，伴随着普选权的扩大，无产阶级的壮大，大资产阶级被迫联合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时，才接受了民主。因此，自由主义接受民主是被迫的。
3、经典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
以上的四大基本问题和八大原则是自由主义的基本理论，马老师认为，理念是理论的基础，因此，这些基本理论是自由主义核心理念的体现。马老师认为自由主义的核心理念主要有以下几点：
（1）个人主义。马老师认为：个人主义的基本理念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
伦理学意义上的个人主义。主要有四个方面的含义。第一、个人是道德价值的最终单位，只有个人才能构成道德主体，超过个人的群体都不构成道德主体。第二、不存在超越个人社会益之上的社会利益，社会利益为个人利益的相加。第三、追求个人利益是合乎道德的，不是罪恶的。第四、个人福利需要个人尽可能做出选择。
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第一，社会及其制度都是人的目的的产物，只有从个人的目的出发才能认识社会，例如，霍布斯对国家的证明——国家即人类自我保存的产物。第二，社会由单个的人构人，只有认识构成社会的要素“人”，才能更好的认识社会。社会即是人的某种属性的产物。第三，社会运动变化是个人行动的结果，只有理解了个人的行动才能理解社会的变迁。与个人相对是整体主义的方法论，如结构功能主义，系统论，马克思主义等。
（2）普遍主义。普遍主义既是一种世界观，价值观，也是一种方法论。作为世界观它认为世界万物背后有永恒不变的支配世界的东西；作为一种价值观，它认为，存在着超越时空的价值体系；作为一种方法论，普遍主义会抽象地看问题，不讲事物存在的环境，把一般的东西看作是真实的。
（3）权利至上主义。认为权利是正当的，并不存在所谓放之四海皆准和善，当权利和所谓的善发生冲突时，权利当然优先。
（4）权利平等主义。讲求形式平等，不讲求实质上的平等，认为实质上的平等并不重要。
（5）价值多元主义。这种理念认为：人类美好的生活或美好的事物，以及这些生活，事物观念是多元的，这些价值可能常常相互冲突，对于这些冲突人们找不到一个统一的标准来解决，因此，这些冲突是不可通约的。如时间和空间、真善美不可通约一样。故而，人类社会常常无法同时获得各种好的价值而充满悲剧。此外，一个价值内部也具有不可通约性，例如自由中的举报自由和隐私自由不可通约，平等中的形式平等和结果平等不可通约。不同价值休系间也相互冲突，不可通约。第一种文化都是一种价值体系。
（6）宪政主义。自由主义认为，国家应该实行宪政，建立法治国家，自由主义认为所谓宪政，就是法治。
二、自由主义的贡献
马老师谈到自由主义的四个贡献：首先，自由主义塑造了现代性，反映了人的主体性地位日益增长的现实需要，促进了人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其次，反映了近代以来，市场经济对自由、平等的要求，促进了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公民社会的形成。再次，自由主义最讲求法制，反映了公民参与政治生活的要求，促进了民主政治的发展，最后，其普遍主义的理念也促进了科学文化的发展。
三、自由主义的局限
1、对人的认识
     自由主义对人的认识是原子化的个人，自由主义认为人可能脱离社会而存在，只是不如在社会中生活的好，这种看法忽视了人的社会性和历史性，没有正确地看待人和社会的辨证关系。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从来就是过社会生活的，人离开社会，就不成为人了，故而，人是社会的产物，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2、思维方式
     自由主义的普遍主义的思维方式缺少历史感，这种普遍主义在看待问题时，不放在历史中看，容易形成教条主义，可以说，普遍主义是教条主义之根。
     马老师，还谈到了中国普遍主义的问题，马老师认为，中国的普遍主义思维方式不发达。例如，西方是一神论的，中国是多神论的，中国的本体论是阴阳五行说。等等。由于中国普遍主义不发达，故而，中国也没有像西方一样，产生了发达的自然科学。
     马老师还谈到普适价值的问题，马老师说，普适价值即是用科学主义的方法来看待非科学的问题。对于价值问题的分析，不适用普遍性和特殊性这一分析框架。马老师提出可以用别外两种分析框架来替代：情景性和适当性；多样性与协调性。
    情景性和适当性。价值是客体满足主体的需要的关系，因为，需要是不断变化的，所在，价值也是变动的。没有超时空的价值。适当性是对情景性的补充，价值要适应情景，马老师举例说，一个孩子刚出生，有三个人去家中探望，一个人说孩子会有才，一个说孩子会健康，另一个说孩子会死。最后一个说得是对的，但是却不适当。
     多样性与协调性。价值的舍弃就是悲剧，但，价值是不可通约的，因此，人们不得不在相互冲突的价值中，对价值作出选择。在先择时就要注意各种价值之间的协调。
故而，情景性和适当性；多样性与协调性这两对范畴更适当用来分析价值问题。因此，普适价值是个无效的命题，不能用普遍主义来概括一切价值。亨廷顿说：“普遍主义是帝国主义的必然逻辑”是有道理的。
3、基本理念方面
     在权利问题上，权利和义务应该是统一的，自由义的片面的强调个人权利是不对的。马老师说，西方文明可能会因权利而兴起，又因权利而衰落。
     在平等问题上，自由主义重视形式的平等是一种进步，但，这也为结果的不平等提供了空间。
     在自由问题上，自由主义把自由作为最高价值和其自身的价值多元主义是相互冲突的。自由主义者，为消极自由辩护，提出了价值多元论，却保护了消极自由，不符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认”《自由主义的两张面孔》曾对此作出批评。另一本书，《为保守主义申辨》也指出：“不受约束的自由，容易成为罪恶的保护神”。
4、自由主义是造成现代价值衰落的主要原因
     因为价值多元论导致了不们不再关注任何时价值的合理性问题，故而现在工具理性发达，目的理性衰落，例如一些人认为自杀是自由的，限制毒品是干涉自由等。
5、对发展中国家的误导
     自由义义在认识国家的本质时，认为国家为保护个人自由的工具，这不符合后发达国家对强国家的需要。
     亨廷顿曾谈到后发达国家对强国家的需要问题，亨廷顿说后发展国家，首要条件是政治稳定，政治稳定需要强政府，强的政府需要强有力的政党的领导，一党制可能强，可能弱，但多党制一定是弱的。故后发达国家不适合模仿西方国家制度，后发达国家需要一个强大的国家。按照这种观点，自由主义对国家的看法对后发展国家是无益的。
6、自由主义的民主观
     自由主义认为，民主就是人民在同意和不同意之间表达，国内接受此观点的人就认为，民主就是多党的竞争性选举。这不符合中国民主政治发展的需要。
7、自由主义的道德观
     自由主义反对国家的道德教化，认为道德是个人的事，强调个人的良心发现，忽视了国家在塑造良好国民道德方面的功能，这也不符合西方国家的政治事实。政治就是价值的权威性分配，价值中立就是打着中立的旗号，偏向地某些价值。
8、自由主义的市场观
     过分强调市场的作用，过度依靠市场，忽视了市场可能带来的问题。
四、如何看待中国的自由主义
     马老师主要谈到下面六点：
1、五四时期的自由主义对于中国的现代化起到了启蒙作用。
2、自由主义不能成为中国革命的意识形态，因为，自由主义的普遍主义思维方式，使它认识不到中国现代化道路的特殊性。
3、当代自由主义者的主张也有一些是值得肯定的。比如：倡导法制，倡导市场经济等。
4、当代中国自由主义者对中国历史认识不够，其全盘西化的主张并不合适。
5、现代化的发展中，处于主体地位的都是国这家，自由主义由于不讲国家的主体性，往往导致后发展国家的依附性发展。
6、中国过去的革命是功不可没的。只有先建立国家才能进行现代化。有些自由主义者，否定过去的革命，这是不正确的。
五、如何对待自由主义
马老师主要谈到如下七点：
1、自由主义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现代性的要求。
2、应该汲取和借鉴自由主义中的合理因素，例如：人权、法制、市场等。
3、自由主义不等于现代性。现代性没有唯一的模式，现代性也不是完美的，而是充满着矛盾和张力。
4、自由主义自身也存在着局限，既有片面的地方，也有其有意忽视的地方。社会中应该各种价值兼顾。而不应该单独强调某一价值。
5、自由主义只是历史特定阶段的产物。
6、对于自由主义的普遍主义逻辑要保持警惕，它会妨碍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
7、我们应该有勇气创造自已的意识形态。
讲座结束后，马老师和同学们进行了交流，回答了同学们提出的一些问题。
马老师的讲座化抽象为具体，让同学们自由主义这一政治学的核心概念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2008级政治学硕士研究生苗青供稿）